向瑞敏道過謝,再請她和秋月吃一頓大餐後,這一段事件總算告停。
戀愛好累、吵架也好累。
我好不容易把東西搬回家,Antonio也幫我把一切物品歸於原位;這段重新開始,使我倆更加甜蜜,更加珍惜當下。
美麗的耶誕節即將到來,在衡量經濟狀況後,我們決定不買耶誕樹,以免增加不必要的開銷;我們決定去吃耶誕節大餐,然後回家,在彼此的懷抱裡過個繽紛的耶誕夜。
小金那裡一切沒事,他反而大方的祝福我們,末了,還是附加一句,他會等我。
等,這個字,實在太沉重。
我在Antonio懷裡看著鐵達尼號,看著Jack和ROSE的淒美愛情,那短短幾天卻能燃燒出如此燦爛的愛情火花,伴隨著他們一生一世;儘管Jack沉入那深不見底的冰河裡,他與ROSE的愛情卻持續在冰原裡燃燒著。
ROSE在被救起後,毫不猶豫的冠上了夫姓,即使她結了婚、生了子、甚至成了外婆,在午夜夢迴時,依然是夢到與JACK完成那不可能的婚禮。
我哭了,一顆心跟著鐵達尼號一起沉入海底。
「如果我是Jack,我沒有死的話,妳會不會等我?」Antonio哽咽的問我我搖搖頭,那不可能的,因為是ROSE親手將Jack放逐至海底的。
「我說如果,妳上了救生船,但是我沒上……」Antonio又問了一次假設狀況,「我們走丟了,走失了,妳會不會等我。」
「如果你還活著,我會等你,一直等你……」我偎進Antonio懷裡,「只要你還活著……」
「God……!不要等,Juliet,不要等我……」Antonio驀地捧起我的臉,「等這個字太沉重,它會把妳和我綁住的……不要等,答應我,要是發生了什麼事,不要等我……」
發生了什麼事……我點點頭,再點點頭。
的確,『等』就像是一道沉重的枷鎖,會把一個人緊緊縛住,動彈不得;而且,通常被綁住都是女人,男人往往卻能自動解開。
不等,這是我和Antonio之間的承諾。
Antonio那句,來得比我們想像的都快,Antonio的父親在數次通牒他回加拿大不成後,直接叫台灣分公司找尋Antonio的下落,無論如何要把Antonio帶回加拿大。
儘管Antonio已經跟他雙親提過我的事,他父母親也是只有更大的反彈而已。
他的父母鎮日在後悔、自責和哀傷中渡過,他們始終認為,當初答應Antonio的哥哥娶異國新娘就是一個錯誤,弄到他們為觀念不合而吵架、甚至離異,最後他哥哥竟然因為無法承受失去愛人的痛苦而採取激烈的自我了結。
他們認為,事情肇因於他們當時的允許;所以,錯誤不能再發生第二次。
再如何發開放的外國人,遇到這種情況的喪子之痛,依然無法忍受。
耶誕節前夕,耶誕夜那天早上,我和Antonio是瘋狂的打包所有的東西,要立即搬離那裡;這棟房子是他哥哥的,一下子就被查到,秋月為我們安排了住處,那是她外婆留給她的房子,地處在宜蘭郊區,一般人不易找到的偏僻地方。
只帶走重要的東西和衣物,我們便飛快的趨車前往宜蘭,我甚至連離職手續都來不及辦理。
我和Antonio都得辭掉工作,一切重新開始,我沒有告訴家人我的新住處,手機號碼也換了,我們將斷掉一切,真正的重新開始。
Antonio不願意離開我,我也不願意離開Antonio,我們決定要躲起來一段時間,直到Antonio的父親能諒解我們為止。
日子,好漫長。
一切,又是那麼無助。
我和Antonio站在屋子的玄關處,看空蕩蕩的屋子,和這片的蜘蛛網與煙塵。
同時地,我們牽起手來,十指交錯,緊密交握。
這裡是新生活,無論如何,我們都要一起走下去,一起走下去!!
蛋捲愛情故事(52)
宜蘭,我們的新家。
我和Antonio分別以最省的錢買進了組合式傢俱,秋月義不容辭的運了套沙發給我們,聽她說是多出來的,放著也沒用;沙發不算很新,但是依然可以使用,在這種情況下,我和Antonio也沒什麼資格好挑剔的。
沙發有了之後,我們就欠張桌子,在我們仔細斟酌之下,決定就買一張桌子,當飯桌、也當客廳裡的桌子使用,於是我們買了個日本式的小矮桌,就放在客廳裡,我鋪上以前自己做的餐巾,看上去一樣是可愛的緊。
床,是我們一起去挑的,挑了張加大的雙人床,Antonio有把之前的床套帶著,我們又買了一組床套,這樣換洗便足夠了。
陽台上有一台洗衣機,又髒又舊,是秋月的親戚搬走時留下來的,經過測試之後,我發現除了外觀上的破爛之外,其實整台洗衣機都還可以用,這算是天助我也,不必用手洗衣服。
我們一起去超市買了塑膠墊,拼裝起來當做地毯,鋪在客廳和房間裡,至少冬天不會那麼的冰涼;也買了一些足夠的日常用品,這些對我們來說,還不算是負擔。
買了些簡單基本的餐具和杯子,我們還特地挑了一組馬克杯對杯,那是Antonio先看到的,杯子是白瓷的,一個粉紅色、一個藍色,粉紅色上頭寫著Juliet,而藍色上頭想當然爾,就是Romio了!
對杯的耳朵用粉紅色緞帶繫成一個蝴蝶結,十分可愛,我們就買了它們回去,一起喝茶、一起聊天。
家裡的器具簡單的採購完畢後,緊接著就是工作的問題。Antonio的積蓄是多,但是我們也不能就這樣坐吃山空;所以我們分別開始找新的工作,美香幫我辦好離職手續後,還幫我爭取到那個月的薪水,這算是撿到的,然後我們就用手提式電腦上網找工作。
關於珠寶業,我和Antonio都敬而遠之,深怕一不小心就被找到。
我真的沒和親朋好友再做聯絡,現在唯一知道我們行蹤的,就只有秋月了;說來矛盾,之前多少風風雨雨,我對她也防心重重,雖然也幫過他解決那暴力警察的事,但是她在我心中,始終是一塊疙瘩。
結果,我們窮途末路之際,她竟是唯一能伸出援手的人。
瑞敏……現在也不知怎麼了……
聽秋月說,已經有人找上她和瑞敏了,問的就是我們的下落,那些人個個文質彬彬,應該是Antonio他父親動用台灣人力找尋我們,至少不是央求黑道來尋,這點讓我們比較心安一點。
到宜蘭已經有一個月了,爸媽也開始問起瑞敏,我和Antonio的下落,她是真的不知道,家人拿她也辦法。
我真的覺得對不起大家,可是如今之計,我真的只能默默的跟你們說抱歉。
Antonio很快的在宜蘭市區找到一份算不錯的工作,而我則依舊在尋求中。
「辛苦了。」我接過Antonio的公事包,關心的問候,「今天還好嗎?」
「嗯,還算駕輕就熟。」Antonio笑了笑,摟我過去一吻,「看到妳就不累了。」
「去洗洗臉,晚飯快好了。」我回吻他一下,就準備去做飯。「今晚有你最愛吃的東西喔……」
Antonio驀的緊抱住我,不讓我離去。
我被他抱的反而心慌,不懂他的舉動。
「妳知道我的願望是什麼嗎?」Antonio輕聲的在我耳旁問著,「最終的願望。」
「我……不知道……」Antonio怎麼怪怪的,真的怪怪的,「你……為什麼……」
「就是能夠看見妳。」說著,Antonio摟我更緊,「我只希望,回到家可以看見妳。」
蛋捲愛情故事(53)
Antonio?在說什麼傻話?我不就在這裡嗎?這是他的願望?
「Antonio,別鬧了,菜要焦了。」我試著拉開他圈住我的雙臂。卻發現很困難,「……Antonio……?」
「我一直怕……有一天,我根本回不了這個家……怕……有一天回來了卻發現妳消失了……」Antonio的頭埋進我的黑髮裡,顫抖著,「我真的怕有那麼一天!!」
Antonio……他,一直在擔心他父親的事呀……
我硬是轉過身,輕輕的碰住他的臉。
「如果真有這麼一天,那就是命中注定的……不要去怕那一天的到來,這不像你,親愛的。」我倆的額頭相抵著,溫暖與熱度傳遞著,「我們要做的是把握當下,努力過每一天。」
「……妳……變得比我還樂觀……」他沒好氣的噘著嘴,「我真的很擔心……每晚抱著妳,卻怕妳消失……」
「不會的,我不要你把壓力帶在身上,過一天一天好嗎?」我們必須看開點呀,傻Antonio,要不……我們又能怎麼樣呢?「反正如果真的有一天,你或我消失了,我們也約定過了不是嗎?」
是呀,我們約定好的,不要等,不要等。
Antonio笑著,吻住我的唇。
我們現在是在一起的,至少我們現在是在一起的!!這樣不就好了?我還能吻你,你也還能撫摸我,這樣就已經足夠了呀!!
因為,我們還碰的到對方呀!!
「Juliet……」吻到激情處,Antonio突然停了下來,「好像有什麼味道……」
「咦?」我茫然的回過神……嗯……!?「呀……!!我的菜!!都是你啦!!」
哇……朵朵青脆菜花,在鍋底成了黑色菜花。
進來幫忙的Antonio,順道幫我發現了,忘了插上插頭的電鍋。
於是,我們開了電視,兩個人肩並肩的窩在沙發上,兩人手上捧著杯麵,大塊朵頤著。
這樣的日子真希望可以一直持續下去,持續下去……
蛋捲愛情故事(54)
在一個禮拜後的情人節當晚,Antonio送了讓我又驚又喜的禮物。
他把我隨手畫的設計本寄去給一位名設計師,而對方有了回應;她表示相當喜愛我的設計,希望我可以去當她的助理。
我為此興奮,尖叫不已。
我攬著、抱著,死命的親吻著Antonio,他竟然,為我圓了夢!!
我很快的辭掉原本找到的工作,然後投身進入服裝設計界,名設計師能了解我的苦衷,她特意為我隱姓埋名,讓大家只叫我的英文名字,而我的本名也只有她知道。
路很艱辛、很難走,但是有著我所想、所愛的熱忱,我卻走的好快樂!!
「Juliet,妳的紅茶!」同事小珍為我拎來午餐,「別忘了吸管。」
「謝謝妳!!」我接過紅茶,立即啜飲清涼。
「ㄟ,我一直很想問妳一個問題耶!!」同事小珍神秘兮兮的湊近我的耳,「妳有沒有男朋友ㄚ?」
這什麼問題呀!?有什麼大不了的!
「有哇,交往已經一年了。」我不解的看著她,「妳問這幹嘛那麼神秘啊?」
「沒有啦,我們都以為妳交不到男朋友,才取那種名字!」她煞有其事的說道,「妳要知道,姓名學很重要的哩!我才不會想取Juliet或是ROMIO那種名字,很不吉利的!」
「呿!英文名字不過是個代表名,哪有分什麼吉利不吉利的!」我擺擺手,笑她的無知與迷信,「況且那不過是莎翁筆下的一個故事罷了,何必認真?」
「話不是那麼說,那妳為什麼偏偏要取個悲戀的女主角的名字呢?」她側了頭,不解的問道,「而且是舉世聞名的大悲劇耶!!」
舉世聞名……?是呀,ROMIO和JULIET的故事,的的確確是幾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一對相愛而不能在一起的男女,最後因為命運的捉弄,而導至雙雙殉情。
我突然想起,我和Antonio買的那只對杯:ROMIO和JULIET。
嘖!我搖了搖頭,說玩的,我竟然當真起來了!!
這不過是個名字而已,不過是名字罷了。
我笑著繼續去工作,不想為瑣事操煩。
最近我和Antonio已是聚少離多,因為設計師的工作不如普通職業那樣固定,有著上下班時間,我又是新人,一切仍在學習階段,名設計師也很肯教我,所以我常常留在工作室到三更半夜,有時甚至不回家。
一切,彷彿又回到我們剛畢業剛找到工作那時一樣。
Antonio沒有怨言,他一樣是幫我準備好一切的餐點,讓我回家後仍能感到溫馨;我們才交往快一年,卻似乎已歷經過大風大浪,而且我的愛情堅韌度,也已不比平常。
Antonio說過,他希望穿上我設計的衣服,上頭像山本耀司一樣印著我的名字。我要朝著這個目標邁進,讓Antonio穿上我親手設計、親手打樣、親手縫製的衣服!!
「Juliet!!」小珍的尖叫聲倏的喚醒了我。
我……我已在她的臂彎之中。
「Juliet,妳怎麼了,要不要緊呀!?」一群同事們圍了過來,「怎麼突然倒下去呢,嚇我一跳!!」
啊……我剛剛在喝紅茶呀,然後粉餅掉了下去,我彎下身去撿、去撿……然後……然後就……一陣暈黑……
「真的沒事吧?」小珍把我扶到沙發上坐好,「要不要回去休息?」
我只感到四肢無力,耳鳴的厲害,血液似乎抽不到腦部般,整個人暈眩的嚴重,連胃也發出不平之鳴般在我胃裡翻攪。
好難過、好難過,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病了嗎?
不是就幾天沒正常吃喝而已,怎麼會這樣子呢?大家說話我聽不清楚,耳朵嗡嗡的叫,叫個不停……啊,老師走出來了,我的設計圖還沒畫好,我得趕快繼續完成,我得……
我站了起來,想向老師道個歉,然後……
我意識到我向後倒去,失去的所有知覺。
蛋捲愛情故事(55)
聲音,是在剎那間恢復的,我聽見老師在倒水的聲音。
視覺恢復的很慢,我只看到矇白色的一片。
「Juliet?Juliet?」老師輕聲喚著我,像媽媽一樣,「我是老師,妳看的見嗎?」
「嗯……」我想說大聲一點,可是喉頭發出的聲音就是那麼小,「嗯,我……」
「想喝水嗎?起來喝一點吧!!」老師溫柔的扶我坐起,餵著我,「慢點,別嗆著了。」
沒有力氣,我全身上下一點力氣也沒有!!這種四肢發軟的情況,從來都沒有過呀!!不要說這個,我根本沒有暈倒過、腸胃也很好,沒有想吐的經驗,更不要說耳鳴了!!
「老師!!」我倏的抓住老師的手,「我……生病了嗎?!」
老師轉過來看著我,帶著甜甜的幸福笑容。
「不是生病,這是正常的。」她把我的手放進被子裡,為我蓋上,「妳前幾天都熬夜不睡,又沒按時吃東西,所以……」
「可是我以前就不會呀!」我又激動的坐了起來,「告訴我實話,老師,我是不是得了什麼病!?」
癌症!?還是腦瘤?!對,頭暈目眩加上耳鳴,腦內不平衡引發腸胃道的不適……我得的是初期,還是末期?不……一切才開始,我跟Antonio好不容易走過來,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個地步的……我不要,我不要!!
我開始歇斯底里的狂喊著,哭著。
「Juliet,鎮定一點,妳沒有得病的!」老師極力的拉住我。
「不-不-不-!!」我驀地拉住老師的衣袖,「我不要!!我不要哇!!」
「Juliet!!」老師再度的搖著我,使我鎮靜,「妳只是懷孕而已,不要那麼緊張!!」
──懷──孕──!?
我、懷、孕、了!?
這跟癌症比,哪一個比較嚴重?
我分不出來……
真的……
分不出來……
蛋捲愛情故事(56)
我步履蹣跚的回家。
腦子裡想的全是肚子裡嬰兒的事。
一個小生命正在我的肚子裡成長著,聽說,嬰孩成形時,最快形成的是心臟,小小的、紅色的心臟正在鼓動著,噗通、噗通的跳動,象徵著它的生命力。
他是『她』還是『他』?如果是男的,會長的比較像我還是Antonio?我希望他像Antonio,那樣一定會長得俊美可愛,迷死千萬少女芳心;如果是女孩子,我希望她長得像混血兒,只要有一點點像我就好了,我記得混血兒長得都很可愛、很漂亮的……
孩子會是金髮、還是黑髮?或是淡淡的棕色?眼睛的顏色會是藍色還是黑色呢?皮膚應該是白皙透明,吹彈可破的美好……粉色的小嘴正呢喃,如楓葉般的小手正揮舞……
可是,現在的我們,能生下這個孩子嗎!?
我們的環境不允許、我們的經濟不允許,孩子來得太早,我們還沒把家佈置好!!
我和Antonio的避孕措施一向做的很好,為什麼會懷孕呢?是保險套出了問題,還是怎麼了?讓一個不該到來的小孩子,提早到來了?我……我該怎麼辦呢!?
這個孩子,不能留!不是我不愛他、我不要他,是我要不起他!!
「Juliet!!」我遠遠地,聽到愛人的呼喚以及奔跑聲。
下一刻,我整個人被擁在炙熱的懷抱裡,緊密而切實的。
「Juliet,老師說妳今天在設計室裡昏倒了。」Antonio激動的抱著我,「妳還好吧,太累了對不對?」
我沒有說話,只是放聲哭著,緊抓著Antonio的背,無力的癱軟。Antonio直接橫抱起我,朝著前面不遠的家邁進。
我們都沉默著,只有我些微的啜泣聲在迴盪。
進了家門,Antonio把我放在沙發上,先問我端了杯水,然後也坐了下來,摟住了我的肩。
「老師說,醫生的診斷結果妳會告訴我。」他靜靜但不失緊張的開口,「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妳可以告訴我了。」
咦?老師沒說嗎?瞧Antonio的緊張樣,不會以為……不,是一定以為,我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吧!?我自己還不是一樣,在昏倒的那一剎那間,直覺的世界已經崩潰。
「我……」張口欲言,Antonio隨即也緊抱住我,緊到讓我不能喘息。
「先聽我說,Juliet,不管妳得的是什麼病,我都一定會陪在妳身旁……永遠……永遠……」
「你認為我得的是什病?」我掙開他的懷抱,昂首問道,「你有多少心理準備?」
「完全的心理準備……」他愁苦的笑著,「這是上天的殘忍,但是我們必須面對他,還有多久?」
「七個月。」我說了實話,卻不認為Antonio和我心裡想的是一樣的。
果然,Antonio咒罵一聲後,便又緊抱住我,開始哭泣。他連篇的罵著,抱怨上天的不公平,明明一切才剛要開始,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們……
「我得的不是Cancer,Antonio。」我拍拍激動他。
「嗄!?」Antonio明顯的把我推開,直愣愣的盯著我,「不是Cancer!?那妳剛剛為什麼……」
「上天比你想像的還要殘忍,你的心理準備也絕對做的不夠。」我打開皮包,拿出醫生的診斷書,「事情比我們想像的更為嚴重。」
Antonio狐疑的接過診斷書。
「……,這是……」他的眉頭越蹙緊,眼睛越來越大,「Juliet,妳……」
「是的,我懷孕了。」
蛋捲愛情故事(57)
更可怕的氣氛在屋子裡漫開。
比我得癌症還可怕。
Antonio不說話,我也不說話,我們兩個只是坐在沙發上,閉口不語。
沒一會兒,我決定先去洗澡,把該做的事先做一做,再來好好想這個問題。;我起身後,Antonio也走向廚房,一如往常的要為我準備宵夜。
我浸在浴缸裡時,聽得廚房一陣碰撞聲;我想,連心細如錦的Antonio也失常了;是呀,誰能不失常,我們自己的生活都還不能擺平,我們要怎麼樣去撫養這一個小生命?!
幾天前秋月又聯絡了,她說上次找她問話的那些菁英份子,好像已經動用了徵信社,他們再去找過她一次,希望她能交待出我們的下落;他們也表明了,沒有人願意這麼做,但是Antonio的父親要帶Antonio回去的決心已定,絕不容許更改。
他們要秋月好好站在一個痛失兒子的父親立場想想,秋月想過了,但是她也叫他們,站在一對情侶的立場想想。
我想,Antonio的父親已經歇斯底里,遭受到打擊的他,已經否定了一切。
我洗好澡時,Antonio已經在被窩裡。我到那張小桌子上去享用他的宵夜,今晚的餐點比以往更加豐富。
他想要這孩子嗎?
我暗忖。
桌旁有一張小紙片,上頭是Antonio的筆跡。
我愛妳。
我愛妳……我感受的到,我也愛你呀,Antonio!!
所以,為了讓一切更加完滿,我想,我必須,毀掉在我身體裡,另一個正跳動的心臟。
我鑽進被窩時,身後的大手將我緊緊箍住。我依然背對著他,他的呼吸正貼著我的後頸。
「那個孩子……」他輕聲的開口,「我想要留。」
「我們留不起。」我就知道,他想要孩子。「我們現在的狀況,不能留。」
「可是我想要,那是我們的孩子。」聽到我的回絕,Antonio似乎有點緊張了,「妳忍心殺掉他嗎?」
「我非得殺掉他不可,我們現在不可以有孩子!!」我冷冷的想撥掉Antonio的手,「你好好想想好嗎?我們沒有經濟基礎、沒有可確定的未來,生下他是害了我們,也害了他!」
倏的,Antonio主動抽回了手,甚至坐了起來。
「可以的,我們可以養他的!!妳不試試看怎麼知道!?」他吼著,「那是我和妳的孩子,我愛他,我想要他!」
「你太任性了,孩子不是生下來就好,以後的事呢!?教育、養育,誰來帶他?你要工作,我也要,誰來教他!?」我也氣的坐了起來,「還有,你想要現在就結婚嗎!?什麼都還沒有的情況下,你就要結婚了嗎!?」
Antonio生氣的走下床,甩掉被子。
「你發什麼脾氣,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下了床,追了出去,「萬一有一天,你父親找到我們,把你帶走了呢!!」
不該出口的話出了,凍結了所有空間。
Antonio的腳嘎然停止,他定定的背對著我,我則站在他的身後,一切都像被凍結一般。
「那是我孩子,我要他。」他冷冷的說著,像是命令一般口吻,「我要他。」
「那也是我的孩子,我要不起他。」我更斬釘截鐵的回答他,「還有,他存在我的肚子裡,我有最高決定權;你要他,就問他要不要搬到你那裡住,只要他願意又活得成,我沒有異議。」
我一回身,啪的甩上房門,再鎖上。
靠著冰冷的門,我的淚滑了下來。
我發現到,這一年,成長的似乎只有我,Antonio已經被我遠遠地拋在身後。
撫摸著未有變化的肚子,我想感受一下那心跳的生命;對不起,媽媽真的不能留下你,希望你趕快轉世投胎,再卻找更安定的人家。
我貼著門板,想感受一下在客廳的Antonio,剛剛脫口而出的話,其實是我心底一直難掩的害怕;Antonio的父親是如此執著,他真的會……認同我和Antonio的愛情嗎?
先斬後奏我不願意,萬一結了婚,他又帶走Antonio的話……我就更慘了,落了個空,什麼都沒有。
隨著ANTONIO的父親越來越積極的尋找我們,我的心便越來越緊;初戀的甜蜜才這麼一點點,苦澀與痛苦卻比一般人來得更加強大;一直以為異國戀會是那樣的自由與自在,事實上卻跟想像的差了很多。
有點痛苦,我有點厭倦。
但是,至少我現在還是愛著他的,愛著他的。
蛋捲愛情故事(58)
隔天一早,我梳洗過後,拉開了房門。
Antonio剛弄好早餐,見到我的面還特意別過頭。他與我擦身而過,準備進房間梳洗。
「我等一下要去拿掉孩子,你跟不跟我去。」在他掠過我身旁時,我鎮定的開了口。
他旋即啪的回過身,緊扳住我的肩。
「就這樣,我等一下出發。」我甩掉他的手,走向那小桌子,「如果你有什麼不滿,我們可以分手,我不會抱怨。」
Antonio頹然的站在原地,我坐下來吃早餐,我不知道他在那裡站了多久,不過我後來聽到了甩門聲和房內物品摔落聲。
比女人還歇斯底里。
我大概知道他像誰了。
吃完早餐後,我洗好碟子和杯子,便進入房內準備出門。Antonio一樣不作聲,滿臉怒氣的看著我。
我不想理他,反正我心意已決。
拉開大門,我特意遲緩了動作,希望看到他衝出的身影。
沒有。
我關上大門,我想,這個孩子,可能也是為我倆劃下句點吧!
到了醫院掛了號後,我做在椅子上面靜靜等待,看著牆上時鐘日期,發現今天原來是四月三十日,我和Antonio告白,他吻我,正式交往的那天。
交往一週年紀念,這天……我即將墮掉了我們的小孩。
這一年是何等的漫長,我甚至以為在恍惚間,我已與Antonio渡過了數個年頭,閉眼回想過往一年,才發現我過得真是驚心動魄。
去年現在的我正甜蜜,正幸福;畢業後我不顧一切的與他同居,那美好的初夜與幸福的兩人生活依舊歷歷在目,爾後我發現他與秋月的曖昧不明,甚至冷戰、分居、到三個月後才和解。
然後在設計完美的耶誕節那天早上,卻瘋也似的打包行李,在沒告知任何人的情況下,一路狂奔到了宜蘭,生活一切歸於零,重新開始。
我們找工作、換工作,我轉進服裝界,Antonio汲汲營營於工作,為了就是能在婚前把一切基礎打穩,為了等待雙方家長的同意。
跟外國人戀愛不如想像中的好,他們是紳士,但是那是他特有的基本教養;他們最特別的在於自利的個人主義,光是這點就於整個中國傳統格格不入,甚至實有衝擊產生。
文化與觀念上認知相差過於懸殊,讓我們彼此都很累很累。
但是我熬過來了,在短短的一年內,我也經過了無數事件與刺激,為了我的幸福、我的愛,我絕對不輕言放棄!!
「林筱茵小姐。」護士在一端喊著我的名字。
孩子,為了我們長久的幸福,只得……犧牲了你。
但是,我愛你,我真的愛你ㄛ,寶寶。
我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氣,儘管下定了決心,我還是有點站不穩。
「我會在這裡等妳的。」
剎那間,我被長長的手臂由後環抱著。
Antonio的臉躺在我的肩上,他的唇正貼著我的頸子。
「我在這裡,妳不要擔心。」他在,輕聲的支持著我。
「我愛你,Antonio。」我緊抓住我胸前的手,哭著。
Antonio將我轉了過來,擦著我的淚。
「我很少看妳哭。但是我知道這是為了我們的寶寶。」他蹲了下來,摸著我的肚皮,「寶寶乖,你下次再來好不好,爸爸媽媽都愛你,只是你太早來了……」
他抬頭看著我,充滿著不捨與愛憐。
我對他點著頭,他站起來再吻我幾下,便緊緊的執著我的手,直到我鬆開為止。
我走進那扇門,把寶寶送回去。
蛋捲愛情故事(59)
虛弱的我轉醒時,看到Antonio正握著我的手坐在一旁。
我們四目相交,但誰都沒有開口,他對著我微笑,那笑容是說:『對不起,辛苦妳了』;我對著他笑,笑意說:『謝謝你陪我、謝謝你支持我。』;我想他也懂的,我們之間,已經不須要言語。
我醒來後就決定回家了,Antonio攙扶著我,其實我沒有他想像的虛弱,不過他依然是很擔心的帶著我,坐上計程車,直至回家。
我忙到根本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所以也沒有準備什麼禮物,反而是冷冷的告訴Antonio,我要把孩子拿掉了;我希望他不要難過,真的不希望。
Antonio記得嗎?他的忙碌不比我少,但是我總覺得,他應該記得這件事。
我被他抱上床,麻醉的效力未全退,我決定再休息一會兒;其間我聽到Antonio的絮語聲,我想該是他在跟秋月說著這件重大的事情。
我夢著,想著,沉沉的睡著。
我夢到我們的家和現在不一樣,牆上掛著我和Antonio的結婚照,幸福且充滿喜悅;夢裡的我很甜蜜,我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然後Antonio從房間走了出來,他笑的很開心,眼睛看著他的懷裡。
我順著向下看,他懷裡抱著一個嬰孩,而他正餵她喝著牛奶,她穿著可愛的粉紅色衣服,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她未張的小手正輕扶著奶瓶,拼命吸吮著,雙眼是緊閉的,煞是可愛。
我走了過去,輕撫著嬰孩的額頭,然後Antonio看著我,吻了我的唇,笑著、親暱著,他說謝謝我,為他生了這麼一個可愛的女孩。
啪!!
我倏的睜眼,看到我房間的天花板。
直直的,眼旁滑下淚水。
是這樣的嗎?原來,原來……妳是一個女娃呀……
爸爸媽媽對不起妳啊……真的對不……起……妳……!!
我哭了,哭的傷心欲絕,為了我的殘忍與不得已!!
但是Antonio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去哪裡了;我只知道,我捲起棉被,在被裡不停的哭著。
我再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了,Antonio溫柔的以吻叫醒我,我也環住他頸子。
「該起來吃飯了。」他扶著我下床,我的痛楚依然存在。「妳得多補充一些營養。」
「Antonio……」我倏的握住他的手,「不要怪我……」
「我不會怪妳的,是我太任性吧……」他吻著我,一遍又一遍,「現在的確不適合養孩子。」
Antonio……我很開心……他能這樣的諒解我……他能夠想到,現實生活中的一切……
我和他做了約定,以後一定要很小心很小心,不能再懷孕了;一但再懷了一個孩子,不論如何,我們都要生下來;因為再墮胎會傷害我的身體,而且如果真的有第二個孩子的話,那就是我們的,他註定要來到這個世上的。
Antonio煮了適宜的餐點,放在那張小日式桌上,我赫然發現上頭放了美麗的藝術燭台。
「很漂亮吧?」說著,Antonio點燃了蠟燭,「今天是我們交往一週年。」
嗯……我笑著點頭,看著我眼前的男人。
他果然記得。
Antonio起身把電燈關掉,再坐回我的對面,執起我略為冰冷的手。
「這一年來,讓妳吃了很多苦,真的是很抱歉;我其實從未想過,戀愛會這麼辛苦……」Antonio越說,越把我手搓的越緊,「我很謝謝妳對我的一切,我是如此深愛妳,Juliet。」
「我也愛你。」我不必多說,我們都彼此了解彼到底愛對方有多深。
我倆舉起高腳杯,裡頭裝的只是普通的葡萄酒,杯子在空中互擊,我們的雙唇也在半空中相互膠著。
「Merry me,Juliet。」Antonio輕聲說著。
「Yes……」我也輕聲回應著。
在繽紛的蠟燭邊,美味的餐點上,以及葡萄酒的迴香裡,我們互許了終生。
愛,真是難以言喻。
不可思議。
蛋捲愛情故事(60)
秋去冬來,四季在交替,我們的日子卻沒有什麼改變,一樣是忙得不可開交;Antonio在公司裡連連升官,我的設計品開始受到某些人的青睞;Antonio在辦公室留連的時間越來越久,我在設計室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我和Antonio連耶誕節都沒得空,因為老師有一場秀在耶誕夜那晚舉行,她特意讓我設計幾套衣服,這是我的設計品第一次被穿上伸展台,我自然是努力不懈、全力以赴。
ANTONIO的父親再也沒有任何動作,不知是放棄了,還是他另有所圖,但是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不再聽得他的消息,秋月也說,沒有人再去找她談Antonio的事。
我覺得很奇怪,總覺得這像暴風雨前的寧靜一般。
這樣的忙碌一直持續到隔年,都未曾停止;而Antonio已經打算結束與他父親的對峙,決定要捎信回去好好談談。
我原本是覺得時候未到,可是也不想這樣永無止盡的拖延下去;Antonio在信裡表明了他的堅決,無論如何,他都要跟我結婚。我答應過他的求婚了,他也已經買了戒子給我,就是當年生日那顆海藍色的戒指,那時,我就已經答應他了。
我也寫了信問候家人,我們失蹤整整一年,是該有點消息的時候了,我們把寫好的信寄給秋月,再請她由台北幫我們再寄出去一次,以免洩露我們的所在地。
然後我們決定,不管結果怎樣,都要在四月三十號那天,也就是兩年前第一次接吻的那一時刻,去公證結婚。每次談到這個,我們就覺得好期待、好興奮,可是另一方面,卻又擔憂著ANTONIO的父親。
這麼短但卻感覺漫長的戀情,該可以開花結果吧!?我們是如此的愛著對方,真正的傾一生所有去愛著對方的!!
「我們結完婚,我就跟公司請假,先去拜訪妳的父母,後再去加拿大找我爸媽。」Antonio打開衣櫃裡的小抽屜,檢查著護照簽證,「妳的護照也要檢查一下。」
「回去……加拿大!?」我有點囁嚅,有點害怕,「我擔心去了,就出不來……你爸爸會不會要我們立刻離婚!?」
Antonio回首看了我一眼,露出一臉『拜託』的臉,走了過來。
「小笨蛋,我們都結婚了,而且過了兩年,我想爸爸應該也知道我的決心了。」Antonio相當自信的說著,「放心好了,可能會有些爭吵,但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好嗎?」
瞧Antonio對他父親如此的瞭解,但是我心裡依然問號不斷;女人大概就是比較多慮吧,尤其是我,我的疑慮,永遠比任何女人多。
老師那邊幫我找到了一個大公司,他們喜歡我隨手設計的一件少女服飾,希望可以製成以後販售,這件事我當成秘密沒告訴Antonio,因為我已決定在那件衣服上,把Juliet也寫上去,把名字當做設計的一部份,像山本耀司那樣。
Antonio說過,他希望有一天能穿著我設計,並且上面有我名字的衣服。
這個我一直以為是空想的夢想即將成真,我要親手做好那件衣服,親手送給我最深愛的男人。
我拿到衣服的樣本後相當滿意,跟廠商要了衣服的布料後,再請他們幫我印上圖樣,大家都很疑惑,我也詳細的告訴他們,我要親自為愛人縫成一件成品,甚至還是做情侶裝呢!!
當然,他的圖樣和市售的不會一樣,這兩件是世上絕無僅有,唯一的兩件衣服。
整個設計室都在為我保密,一邊來調侃著我的甜蜜與喜悅。
留言列表